序
前言
与中世纪的艺匠一样,我父亲相信家传技艺要趁子女年幼时传授。在我 12 岁的时候,他就给了我第一部相机;到我 16 岁,他又安排我跟随一位著名的《国家地理》杂志摄影师到英格兰出任务。
「好好跟着他,」我父亲对我说:「他给相机装上 50mm的镜头,你就跟着装。从早到晚,他怎么拍你就怎么拍。」
说到这里,母亲插嘴了:「不过天黑以后就不准再学他了!」
即使早在那个时候,《国家地理》杂志摄影师的名声就已经不限于摄影一项。最近有一位还说:「真想过一过大家都以为我在过的那种日子。」就算《国家地理》杂志摄影师豪迈潇洒的形象似乎被夸大了,但他们所过的生活绝不单调无聊。我们的摄影团队曾在鲨鱼攻击、军队入侵、飞机坠毁、火山爆发之下大难不死,历劫归来。
当别人问起,我们的摄影师是如何拍出世界一流的照片时,他们也许会耸个肩,说:「光圈设在 f/8 ,然后人到现场就是了。」话虽轻松,人到现场的意义可是无比重大。
我想起自己在巴里岛出任务时遇到的困难。那时我连试了好几天,想要在日落时分,把在普里亚丹一扇精雕细琢的大门前表演的舞者拍下来。其中两次被雨打断,还有两天夕阳的光线有点平淡。然后,毫无预警地,一场热带风暴就在最恰当的时候袭来,天空转为杏桃色,舞者的身体在奇特的光线下闪耀着光彩。我终于拍到我们要的照片( 96页)——紧接着立刻大雨倾盆。运气吗?当然!但人在现场才是关键。
早期摄影所用的底片感亮度低,相机也很原始,因此在光在线重视的是光量,而不是光质。即使如此,早在1895 年,《国家地理》杂志就已经开始刊登照片,以后更渐渐发展出「图片故事」,这是后来社会史学家后来给予本刊报导的称呼。
我的祖父告诉过我,他和其他摄影先驱者在 19 、 20 世纪交替那个时代的工作方式。他们会载着一整车的器材,前往世界上的许多偏远地区;这些器材不但笨重,而且很脆弱:有易碎的玻璃板、显影药剂、凑合而成的暗房,长时间曝光所需的三角架,以及简直带不动的相机。一趟任务下来,摄影师可能拍不到 100 张照片。
现在,我们的摄影师一天之内拍到的照片,就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。摄影师利用的仍然是光:这是个人人可得、但不可求的变量。有了感亮度较高的底片和精密的新型相机,他们可以利用光线拍出摄影前辈只能梦想的照片。《国家地理》杂志一直走在摄影与印刷技术的最前端,兼顾传承与求变,已经走过一个精彩万状的世纪——全世界最长的一次曝光。
读者可以在本书中看见摄影演进的历程。姑且不论技术,一些最早的摄影作品,和今天的比起来毫不逊色。为什么呢?就像鸡和蛋一样,想象力和影像是分不开的。捕捉到那一刻的并不只是相机——还有摄影师。
吉尔伯特.葛罗夫纳
国家地理学会总裁兼理事主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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