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推薦序】
「嗨,道格,你好嗎?我?不怎麼好。你還記得吧,我常打電話給你,幫新確診得癌症的朋友詢問轉診的資料。嗯……這一次,那個要轉診的病人就是我。」
我永遠忘不了知道自己罹癌的那個下午;我在得知消息後最先撥的三通電話分別是給我的爸媽、前夫(他正好也是很知名的抗癌人士),還有道格.烏爾曼(Doug Ulman),他是我的好友,也是藍斯.阿姆斯壯抗癌基金會(Lance Armstrong Foundation)的主席。
我的乳房X光定期攝影檢查結果顯示,乳房有微量鈣化的情況,就我的年齡而言,這並不算異常。但我的婦產科醫生仍主動打電話給我,建議我不要拖到六個月之後才做複檢,最好馬上做兩側乳房切片檢查。因為我沒有拖延,所以在很初期就發現自己罹患癌症,很可能就是她讓我免於接受更激進的治療。
凡是曾經在醫師診斷下確定罹病的人,都會告訴你在聽到消息的當下,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;事實上,時間會開始倒流,從你身上碾過。我只記得聽到了「是癌症」這幾個字,可是醫師含淚的眼光,卻深深烙印在我腦海中。
我在回家途中打電話給爸媽,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,也始終全心支持著我。這次他們也一如往常,先是冷靜地通知我的兄弟姐妹,接著立即飛到洛杉磯來陪我。我的兩個姐姐隨後就到,接著是和我長期合作的經紀人,後來我的弟弟和他的家人也來了。
我們的癌症大學入學儀式是在一間像會議室的房間舉行,我的家人、經紀人和腫瘤科醫師圍坐在一張大長桌旁,看著乳腺導管的影像、失控細胞的圖片以及許多醫學統計數據。(我敢說我爸現在一定是個乳房專家,但這並非出於他自願。)我們在兩小時內學到的癌症相關知識,比我在大學四年間學到的任何知識都還要完整深入。醫師告訴我們癌症分為許多種,而由於我的癌細胞並未轉移到淋巴結,因此比較容易治療。不過基本上,即使癌症可以治癒,但知道自己罹癌這件事卻怎麼都無法忘懷,害怕癌症復發的恐懼感,也始終揮之不去。
對我而言,這是一趟奇妙的旅程,我認識了一群奇女子,她們有的是癌症過來人,有的則是因癌症而失去摯愛。她們大方與人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,勇敢面對人生,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候,仍設法保持樂觀。但我想我最常聽到的說法,便是乳癌與養兒育女的關聯。我一直頗為自負,認為自己是那種凡事操之在我的女孩。我擁有一副好身材,飲食健康,多年來一直保持冥想的習慣,這就是我。發現自己得了癌症讓我真正瞭解,其實每個人都可能罹患癌症,即使我們以為自己掌控了生活中的一切,但其實根本沒有。
我和與我交談過的許多女性一樣,被迫學會一件事,就是把自己擺在第一位。真正尊重自己,勇於拒絕,不勉強自己,這對我來說是全新的經驗。過去我一向是極力討好他人。我和其他許多女性一樣,總是以他人的需求為重,卻忽略了自己,因此乳房象徵母性與滋養的這個觀念,深植於我的內心。
對我來說,單是要讓他人照顧我,已經是一大挑戰、全新的體驗。在我接受放射線治療的第一週,我母親為我燉了八種有機湯,我父親則是一大清早起床幫我餵狗、煮咖啡、拿報紙。那一整週,我的家人輪流照顧我、陪我。單是要我改變生活方式,不再規劃活動、準備三餐,好好睡個午覺或靜養休息,我都必須極力自制才辦得到。
從那時起,我每天都會提醒自己這次經驗所學到的教訓,一輩子都不想忘記。我看著自己的乳癌「刺青」,回想起這場抗癌經歷和我個人的蛻變,為我的生命開拓了什麼樣的新視野,也為此心懷感激。
知道自己罹癌之後,沒有真正的手冊能告訴我們第一步該怎麼做,也沒人能告訴我們抗癌的經過會如何。就我的經驗而言,我知道自己不會死,但我也在一開始就知道,我的生命會就此改變。我記得放射治療師曾告訴我:「現在你要做的是每天問自己:『我現在是不是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?』」我也確實每天問自己這個問題。即使有時必須向他人說「不」、讓他人失望,我也會設法讓這個問題的答案變成肯定的。
這場經驗教會我如何放手,真正去體會內心最深處的一切感受,因為生命中的巨大變化都發生在這個層面,我們也是透過這個層面才能瞭解真我,回想起自己的本性及天命。我並不認為一定得罹患癌症才能領悟這些,但有時生命中的遽變會迫使我們立刻瞭解重點所在。
我很喜歡克莉絲這本書,書中內容讓我想起當初曾有過的許多感觸,也讓我邊笑邊自省。感謝上蒼,克莉絲也是那群懷抱勇氣、大方分享自己經歷的女性之一。就讓我們坦然面對吧,生命就是永不間斷的挑戰,充滿了各種意外的曲折,只能靠自己親自體會。對許多正在抗癌的病友以及曾經歷過癌症的過來人而言,這本書都會是一大精神慰藉。
──雪瑞兒.可洛(Sheryl Crow),葛萊美獎女歌手